——访国际天然气联盟主席杰罗姆·费里埃
编者按：油价低位震荡会否影响气价走势，亚太地区如何冲破“亚洲溢价”桎梏……围绕这些天然气领域的热点问题，本报记者专访了国际天然气联盟主席杰罗姆·费里埃。
记者：您如何看待今后一段时间天然气市场的发展？
费里埃：天然气消费情况和宏观经济、政策选择等问题紧密相关。近两年，受全球经济增长放缓、煤炭和可再生能源替代的影响，世界天然气消费增速下降。但三大主要区域性市场的表现并不相同。欧洲地区由于经济走势持续疲软，可再生能源发展较快，天然气需求减少；亚太地区天然气消费增速放缓，市场主要驱动力来自日本、韩国和中国等国家；而北美地区天然气市场蓬勃发展，受美国“页岩气革命”等因素推动，天然气产量激增，气价得以维持在较低水平，天然气消费快速增长。
虽然当前世界天然气消费增速放缓，但我们对天然气发展的前景非常乐观。我们深信，天然气是唯一能和可再生能源并肩携手、实现能源由高碳向低碳过渡的燃料。去年就在国际油价腰斩的时候，IEA发布中期报告依旧看好天然气，预测到2040年天然气的份额将超越煤炭、仅次于石油。在此期间，天然气将是化石能源中唯一份额不断扩大的能源，世界天然气消费将以年均2.2%的速度增长，并且主要由中国、印度和中东地区拉动。
据国际天然气联盟的预测，2020年后，中国将成为能源需求的主要驱动力。随着政府寻求以天然气替代煤炭能源，中国天然气需求将超过现有水平的3倍。到 2030 年，中国天然气消费水平将超过欧盟。中国推进煤改气进程治理雾霾等问题的实践，如同一个窗口，向世界很好地展示了天然气清洁高效的优势。
记者：国际油价低位震荡将对天然气价格带来哪些影响？
费里埃：天然气价格和油价具有一定关联，但并非完全绑定。因为天然气并不存在全球统一的市场，而是存在三大主要区域性市场和三种截然不同的价格。事实上，影响气价更重要、更持久的因素还是供需关系。具体来说，天然气消费和宏观经济紧密相关，全球经济复苏步伐将影响气价走势。同时，气价还受到重大政策抉择的影响，比如，日本是否恢复核能，以及恢复多少，都会影响气价。此外还有二氧化碳减排问题，今年年底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将在巴黎召开，缔约国将就减排问题再次讨论，定出目标、做出决定，我们期待着届时减排计划会帮助天然气成为赢家。
因此，经济状况、政治问题和环境问题等都会影响天然气价格。目前，全球经济正处于低迷时期，油气产业上游投资减少，部分项目中止。但是我们认为，不同国家的政策选择还是会给气价带来不同影响，比如在欧洲，如果欧盟对德国用煤和法国核电采取强硬态度，势必会有能源缺口，天然气消费也会因此增长，最终还会影响气价。
记者：未来是否将有大量天然气增量涌入亚太地区？亚太地区是否能凭借其市场地位，逐步改变“亚洲溢价”问题？
费里埃：在中国、印度等新兴经济体拉动下，亚太地区已经成为全球两大油气消费中心之一，在天然气市场上的地位将日益重要。但回答这个问题，还需观察诸多因素。首先，今年年底美国将开始出口液化天然气（LNG），但是会对出口量有所限制，目的在于维持国内较低的天然气价格，持续助推经济增长。因为如果放开出口量，生产企业会发现出口价和国内价之间的差异，导致国内气价上涨。美国出口LNG，更多地意在向世界释放信号，即美国作为油气出口国重回世界舞台。因此，美国出口到亚洲的天然气将很有限。其次，要考虑新兴国家的天然气需求，包括中东、埃及和东非国家的天然气需求。以非洲为例，未来非洲将提高天然气发电比重，消化部分自产气，从而影响到出口亚洲的天然气数量。
目前，亚太地区处于高气价的水平。日本在福岛核电站事故后停用核电，一次性大量进口LNG，推高亚洲天然气价格。同期美国气价是4美元/百万英热单位（MBtu），日本则是17至18美元/MBtu，存在4倍差距。据我们观察，近期亚洲市场和欧洲市场的天然气价格有交融趋势，这不是说两者完全站到一个水平上，而是说欧洲市场气价会降到8美元/MBtu，亚洲市场则会降到11美元/MBtu。
相比日本和韩国，中国在气价谈判上更具优势。日本和韩国完全依赖LNG进口，而中国气源更加多元化，不仅有海上进口的LNG，还有国产气和陆上管道进口气。去年，中俄两国签署天然气世纪大单，合同协议长达25年。不同于石油市场的高度流动性，天然气管道将生产国和消费国紧紧联系在一起，我们从中看到更加坚实的中俄关系。
记者：目前气价下行会影响非常规天然气勘探开发进程吗？
费里埃：首先，非常规资源在能源结构中还没有占据主导地位，因为常规资源能够满足未来100年的发展需求。当然，如果非常规发展起来，那就又可以供应世界100年。非常规天然气包括页岩气、致密气和天然气水合物等。我们目前谈论美国页岩气较多，却忽略了澳大利亚的煤制天然气。澳大利亚在昆士兰等地新建的7个LNG项目，主要是用煤炭转换成的，而不是基于页岩气，他们需要更高的气价。
说到低气价，我们都会关注其对天然气上游的影响，但天然气是一个长周期行业，当前气价对于已建项目影响非常有限。比如澳大利亚的7个LNG项目中，最后一个将在2019年投产。那么对于公司来说，他们更关切的是2019年时的天然气消费量和气价水平。中俄间25年的合同也是一样。对于还未敲定的项目来说，如果最后投资没有到位，就会有一些影响。我们就会看到未定项目对价格做出反应，会考虑目前价格如何，预测投产后需求有多大。而对于已建项目来说，即使气价低于盈亏平衡点，也要着眼于长期发展，着眼于25年期间气价的变动，以此指导项目生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