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紧紧围绕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深化经济体制改革”。什么是“市场化”？如何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如何正确领会“市场化”在油气行业全面深化改革中的重要意义？本期《深读石油·高端话改革》特邀专家与读者共同探讨。
中国石油企业处于深化市场化改革的关键时期
在中国改革开放的驱动下，中国石油企业市场化进程不断深入，从产品市场到资本市场，从国内市场到国际市场，从企业外部经营到企业内部管理，从宏观战略布局到组织结构设计，从员工薪酬分配到矿区治理，无不体现市场的思维、力量和影响。在过去的市场化进程中，中国石油企业既面临着各种发展机遇，也存在一些巨大挑战，尽管存在各种复杂问题，中国石油企业市场化改革却是勇往直前，成果丰硕，市场能力提高，市场竞争力加强，企业可持续性发展稳固。
不过，中国石油企业市场化改革的进程还远远没有结束。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称《决定》）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旗帜鲜明地高举市场大旗，意味着中国市场经济深化改革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和关键时期。在这个时代大背景下，作为中国经济重要组成部分的中国石油企业，既要受这一重大历史变化的影响，也是推动中国市场化改革深化的主要力量，承担着沉甸甸的历史责任。
《决定》的许多具体措施直接或间接地涉及中国石油企业的市场化改革问题，如“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都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完善产权保护制度”“混合所有制经济是基本经济制度的重要实现形式”“完善国有资本经营预算制度”“加强国有资产监管”“进一步深化国有企业改革”“支持非公有制经济健康发展”“要实行统一的市场准入制度”“要实行统一的市场监管”“要推进水、石油、天然气、电力、交通、电信等领域价格改革”“深化投资体制改革”等。可以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市场化改革深化的力度之大、范围之广、涉及面之宽，都是前所未有的，必将会对中国石油企业的市场化进程产生重大影响。中国石油企业市场化改革深化进入了一个关键阶段。
市场化的重要内涵之一是多样化而不是单一化
《决定》对市场化改革的表述基本上吻合了市场经济的本质和根本属性。既然是市场化，就必须有其被“化”和被“反动”的对象，更必须有其明确的内涵和目标。没有前者，就不知道市场化改革的缘由和破解的重点是什么；没有后者，就不知道市场化改革的目标是什么；两者均不清楚，就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的“跟着感觉走”。在市场化改革的初级阶段，水浅浪小，石头清晰可见，“摸着石头过河”当然可以，也是成本最小、效率最高的市场化改革方式。但在市场化改革的关键阶段，改革进入了深水区，不仅石头难寻，再抱着沉甸甸的石头过深水、破高浪，那可就多少有些风险了。
没有理论的彻底性，就没有实践的坚定性。王阳明在《答顾东桥书》中云：“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知行功夫本不可离，真知即所以为行，不行不足谓之知”，作为一种经济运行制度，对市场化内涵的理解需要从逻辑理性（知）和实践理性（行）两个方面去理解。从逻辑理性上看，市场作为一种制度，是处理经济社会私域问题的核心手段（政府是处理经济社会公域问题的核心手段），其本质是市场主体间的平等性、意愿的衔接性、效果的互惠性和空间的合理扩展性。尽管市场逻辑理性的内涵明确，在具体确定市场的内容时却需要负向思维，“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法不禁皆可行，不破不立。市场内涵的清晰界定往往是从被“化”或被“反动”的对立面来实现的，市场是对从属性、隔绝性、强制性和封闭性的否定，只要否定了上述四个特征的经济行为就可以看作是市场行为。需要强调指出的是，从肯定角度建构市场会变得混乱不堪，从肯定角度建构，需要哪些要素，摒弃哪些要素，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肯定某个东西往往意味着对多样性的否定，市场逻辑的重要本意就是多样化。
一种实质性的历史只有在实质性的社会运动中才能真正展开，但即使最具洞察力和穿透力的理论也无法预知一切。从实践理性上看，市场化绝不能绝对化、单一化、标准化。市场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而是活生生的现实，是内嵌于整个经济社会甚至传统之上的。市场是实践出来的，更是摸索出来的，需要开放性和包容性，是生态多样性。
中国石油企业市场化是多样化的统一
中国石油企业的市场化实践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过程，当然也是丰富多样的。中国石油企业市场化的多样性会有很多表现，仅取几个典型的方面。
从中国石油行业市场化的改革历程来看，中国石油行业市场化改革本就是多样化的，并没有毕其功于一役，一蹴而就，而是渐进的。先是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放开了石油化工产品的市场，1998年又通过与国际油价挂钩实现了市场化，而成品油价格改革虽多经曲折但仍没完全市场化，不过市场化的趋势在加快。
从中国石油企业产品市场来看，其实不同产品的市场运行机制也是多样化的，存在不同的市场运行规律。化工产品属于生产资料市场，竞争激烈，需求者的决策变量往往是经营利润，利润一般会对价格非常敏感，需求的价格弹性较高，对国民经济增长态势也较为敏感。成品油产品中两个主打产品柴油和汽油的市场运行也存在差异。柴油与工业、交通运输业联系紧密，汽油则有很大比例属于生活消费，柴油的价格弹性相对比较高，而汽油的价格弹性相对比较低。天然气市场更是具有特殊运行规律，其需求发展往往具有网络效应，对管道等基础设施较为依赖。当基础设施发展不充分时，天然气需求发展缓慢；当基础设施完善时则可能刺激需求以更快速度增加，反而出现供不应求，可谓是一种特殊的具有供需悖论的市场。
从中国石油企业市场运行环境来看，国内市场与国外市场的运行环境存在很大差异。国内市场的不同区域，其市场环境也会大不同。国外市场有不同国家，不同国家的市场环境迥异，从高度发达的市场到尚未完全开化的市场；即使同一国家，不同市场标的物（如产品、资金、资源性产品）的市场环境也会有所不同。
从中国石油企业行业属性上看，中国石油企业尤其是大型国有企业跨的行业还是很多的，不同行业的本质属性也存在很大差异，市场的核心竞争力也不同：油气勘探开发生产属于采掘业，其技术创新和知识积累往往是累进的，一个完全陌生的企业要在短时间内获得该领域的市场竞争力是非常困难的；石油炼制和化工属于制造业，竞争的门槛就相对较低，技术仿制较为容易，技术突破却可以在较短时间内完成，一个完全陌生企业只要在某个关键技术上获得突破就很可能形成强大的竞争优势；石油制成品销售和原油的贸易则属于现代服务业，其运行规律需要顺应服务业的基本规律。
在市场多样性面前，中国石油企业市场化改革一定需要更开放的思维、更广阔的胸怀、更缜密的措施、更实事求是的态度。具体问题具体对待是辩证法的灵魂，共性与个性的统一是辩证法的精髓。中国石油企业市场化改革既需要自上而下的顶层设计，也需要自下而上的扎扎实实研究，在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良性互动中实现中国石油企业市场化的凤凰涅槃。
总之，在中国石油企业市场深化改革中，不仅要有“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愿景，更要有“欲上一层楼、先穷千里目”的智慧。多样化真的很重要。（作者：郭庆方，为中国石油大学（北京）教授）
